燕子撞墙

向温柔致敬。
——————上学中。

《病》

“经报道,现C市警局刑侦队于队长于202x年12月xx号晚上七点整,在余家巷捕获犯人钟某。经调查,钟某是一位携带艾滋病毒的患者。在2019年末开始,其钟某便四处散播其自身病毒危害社会……”


  胡树一口面包在嘴里,没有嚼没有咽,滑稽又呆滞地抬起头,望向饭店里唯一洋气点的电视。


  饭店窄小陈年,生意倒是火热。等到胡树反应过来后,才注意到饭店里的客人们都蜂拥涌出。朝着隔壁余家巷跑去。


  胡树将面囫囵吞下,喝了一大口汤,用纸敷衍的抹了几下嘴巴,才冲出去向还闪着红蓝光的地方跑去。


  夜里的深街小巷阴骇瘆人,平日里无人踏足,就怕踩了狗屎运。但今日不同以往,胡树赶到的时候,挤到前排都废了他好大劲儿。


  胡树扯着御寒的包耳帽,杂乱无序的前额碎发正巧糊住了他的眼,待到他一把薅开后,明里地对上了钟岁的眼睛。


  钟岁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小子,十五岁时的钟岁还是个人喊人爱的帅小伙。而现在大冷天还穿着洗脱线的薄长体,浑身瘦得脱相,只有那双眼睛,还流溢着少年人的光彩。


  钟岁的眼神,就仿佛在一堆榆木之中,相中了那匹上好的香檀。


  胡树却浑身发颤,拢紧了大衣,套紧了包耳帽。


  “呸,败类。”


  身边的大爷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口水,险些溅到胡树的身上,他往旁边扫了眼,反而听到了他们的嘴碎。


  “这种到处乱撒尿的狗杂种就该一枪崩了他。”

  “没想到余家巷还藏着这种窝里老鼠。”

  “去死吧!”

  ……


  谩骂的话伴随着钟岁上车,红蓝光的影子渐渐虚无,围着看戏的人都匆匆散去。巷子霎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森严阴凉。


  胡树回到家后就将门反了锁,上了链条,缩进被子里,脑海中无线环绕着方才那明亮的目光。


  “大树,你不喜欢我吗?”

  “大树,我洗干净了,我没病,快来……”

  “胡树,快说你爱我……”

  “大树……”


  充满甜腻的声音就像是魔咒,在这昏暗逼仄的小屋里无线播放,没有起源,也不知如何按暂停。就这么侵蚀胡树,令他恐惧,令他在黑夜中慢慢腐蚀。


  “咚咚咚”。


  胡树猛地惊醒弹坐起来,喘着大气缓和片刻,才迟钝地将头转向窗外。


  昨夜深更落雪了,白雪覆住了痕迹班班的房瓦,为深巷染了一片白。


  敲门声再次传来,胡树才彻底清醒。他下床后才发现昨夜连厚大袄都没脱,捂着睡了一夜,浑身都被浸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十分不适。


  他想去换衣服,却抵不住强势的敲门人。


  胡树警惕地开了门,却没放链条。透过门缝,他望向对面两位光鲜的市中人。


  胡树不认识他们,余梦未解,晨起的嗓子沙哑至极:“你们……”


  “你好,”光鲜的人从大衣兜里摸出更光鲜的东西,“我是C市警局刑侦队队长于依铭。”


  胡树知道他。这是将钟岁绳之以法的警官。


  “你好。”胡树放下链条打开门,双手无措的交叠磨蹭。他犹犹豫豫地让开道请二位进去,却发现自家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


  有些羞愧:“抱…抱歉…,家里没什么东西可以……”


  于依铭扫视着一眼望到底的老房子,十分朴素,但又整理得十分干净。相比胡树自身,胡树更爱房子。


  “没关系,”于依铭与另一位警官一同缩在小沙发上,“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些情况的。”


  胡树抹脸地动作一顿。


  于依铭递给了胡树一份档案袋:“你认识钟岁吗?”


  钟岁。就像是挥不散的阎魔,他总是在胡树无助可悲的时候拿着一把被炼狱滚烫过的烈刀,架在胡树脖子上,随时告诉胡树,它的狠厉。


  档案袋就像是一副烫手山芋,被胡树猛地塞回于依铭的怀里,筛糠着摇头,皲裂的嘴唇一颤一颤:“不……我不认识……不认识……”


  于依铭与警官相视一眼,随后他便站起来,强迫胡树坐在床上,一脸肃然:“胡树先生,还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真的不认识钟岁!”胡树扯紧了大衣,缩着脖子,觳觫着惊叫。


  于依铭将档案袋的资料以及照片全部拿出,放在了胡树的眼皮底下:“你说你不认识他,为什么东市的监控会拍到你们在一起?”


  胡树瞪大眼睛看着照片里的人影。


  胡树已经很久没和钟岁在一起了,他认出了里面风光采采的自己,以及很瘦却没失漂亮颜色的少年。


  这可能是两年前的时候。


  他惊恐着为何警察要调查两年前他们的事儿,他不安又愤怒地斥责,钟岁到底交代了什么东西!


  于依铭盯着胡树杂乱的头顶,像是看穿了他的天灵盖,提取了他脑海里的想法。


  他冷冰冰地阐述:“钟岁自己承认的,他说……”


  “我16岁被人强|奸感染了艾滋病,老娘嫌我脏把我扔了。”

  “那些畜生每天晚上都来找我,开不了我家的门就砸了窗,一群人整夜整夜的羞辱我。”

  “后来我就逃了。你问我为什么要去伤害无辜的人?”

  “我也是无辜的人,为什么他们要来伤害我?谁有罪?谁都有罪,谁都不干净。”

  “三年时间,我找了无数个人上床。他们都是精虫,没有脑子,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们。”

  “不过,在第二年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人。”

  “他可真是意气风发。”

  “我真的很喜欢他。”

  “所以我骚扰了他两年。”

  ……


  “钟岁这两年对你做了什么?”于依铭按着胡树颤抖不止的双肩,“希望你如实回答。”


  胡树的耳边又是那一阵甜腻的声音,让他头痛欲裂。他摇着头,妄想着将这股声音压下去。

  “大树……”


  “胡树!”于依铭的吼声将胡树的神智残酷地拉扯回来,“请你告诉我们,这样我们才能帮你。”


  ”帮我?“胡树满身痛苦,龇牙咧嘴地怒吼,”你们怎么帮我?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拿什么来帮我?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于依铭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胡树却没给他机会,精瘦的身体爆发了异人的力气,直接将于依铭推了个踉跄:”滚!你们不要再来烦我了!“


  落后的街巷,一声吼叫街坊邻里都听得见。这里的人无所事事,没有工作,甘愿做社会底层的败类。他们只会在新趣事发生时,冲锋陷阵最当前。


  于依铭一开门就见一群人围在胡树家门口窃窃私语,只有他们出去后,才停止了骚动。于依铭扫了眼这些人,口含牙膏沫,头顶泡沫水,手拿饭碗,一个个的眼神像是叼着猛兽,全部落在于依铭的身上,刺骨地打量。


  胡树注意到了门口的人,慌乱的将门猛地关掉。隔绝外人的视线,将自己缩回壳里。


  但却隔绝不了那些一人一句的谣言。


  之后的每天,胡树只要一出门就会被街坊邻居当做饭后闲聊话题。他们就像逮着一块美味的鲜肉,状似要将他活吞,却又出于愚弄,将它切为细丝。


  ”那个警官我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嘞。“

  ”那天晚上才把那杂碎给踹进去,第二一早就去找他,指不定这小子跟那杂碎一样,都不干净呢。“

  ”啧啧啧,这小子还住我隔壁呢,哎哟,我要不要搬家?我都觉得我现在也不干净了。“

  ……


  胡树不敢再出门了,那些人越来越变本加厉,一口唾沫仿佛能浇死人,令神经本就濒临崩溃的胡树来说,简直喘不过气。


  夜里,胡树缩在被窝里不敢入眠。他觉得有人在踹他家的门。


  ‘砰砰砰’。


  响声震耳欲聋,胡树浑身发抖出冷汗。踹门声就像那些人捉弄的嘲笑。夜里的小屋太诡异,窗外射进来的光就像猩红的眼睛,欣赏着胡树的狼狈。


  胡树忍受不住地痛声哭嚎,从被子里爬出来,从床上将枕头用力朝门上扔:”滚!“


  吼声惊醒了四方邻居,纷纷冲着外面吼:”谁他妈大半夜不睡觉?!叫魂呢!“


  胡树捂着耳朵缩在床头,啜泣着,战栗着。黑暗在将他吞噬。


  ”哐哐哐“。


  声音又来了。


  不再是从门口那里传来的。


  是窗户。


  胡树惊恐地抬起头,他看见了窗户那里有无数双眼睛把他盯着,露出了诡异地笑容。他们的手上都拿着沉甸甸的板砖,下一秒,他们——破窗了。


  ”啊!“胡树发疯似的冲窗外吼,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逃似的跑出阴仄的屋子,嘴里不停地念叨:”救命…救命……“


  ……


  ”快!快拉开他!“


  是谁?


  胡树恍惚感觉到有人将他从一具温暖的身体里给强行拖走。


  ”喂,你没事吧?“


  他们在关心谁?


  ”快叫救护车!“

  ”老于,赶紧把犯人带走!他的神智也尚且不清楚!“

  ”是!“


  胡树头痛欲裂 ,他感觉到有人在拖着他走,他强迫自己睁开酸涩的眼,强迫自己适应刺眼的灯光。他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钟岁,钟岁的下半身简直泡在了血泊里。


  胡树喉头干涩,眼睛充满血丝,理应没了力气的他猛地扒开身边的警官,冲着钟岁咆哮:”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老于,拉住他!“


  于依铭赶紧 上前将胡树按在地上,强制的拷上手铐。他冲胡树呵斥:”你发什么疯!“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胡树拼命挣扎,眼球已被血丝染得通红,嗜血地盯着血泊中的少年人,”杀了他!杀了他!是他害我这样!是他让我不干净!是他!“


  ”闭嘴!你已经疯了是吗?“于依铭狠狠地将胡树的头往地上砸,试图让胡树清醒,”明明是你将钟岁给毁了!你所遭遇的那些,关钟岁什么事?!“


  ”钟岁才是无辜的受害者!“


  胡树脑子被砸得晕眩,一瞬间16岁时的场景涌进了他的脑海中,侵蚀了他最后的理智。


  ”啧,这家伙还挺舒服的。“

  ”要不咱们每天就来?反正他娘不要他了。“

  ”成啊。反正这小子也跑不了了,带着个让人恶心的病毒,活着也是累,还不如给我们玩儿呢。”

“小子,你要是觉得恨,可别来找我们啊。我们也是可怜人。”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看上你吗?“

  ”你很漂亮,可恨的是,你还是个正常人。“

  ”你娘都把你丢下了,你觉得还有谁可信?没人帮你,你恨他们吧。“

  ”操,那小子跑了!“

  ……





——————

好久没更新了,感觉不在状态了,唔。

《心脏病》

主题:以家之名

*根据老师讲诉真实故事改编


  酒精味。


  管子。


  吵闹声。


  ……


  万迟一觉醒来,发觉眼前的天花板不是他卧室那贴满一屋的动漫海报。


  他觉得怪异,但他没来得及多想自己身在何处,一坐起身,发觉浑身清爽,丝毫无地狱使者索他命那种病痛感。


  万迟噔的一下跳下硬板床,也不穿鞋,赤身感受着冰凉的瓷板地。


  他又觉得不真实,便又在陌生的房间蹦跶几圈,发觉自己的胸口毫无往日那么的作痛,那么喘不足气。


  万迟笑了。


  他蹲下身,捂着脸,尽量不让自己那般猖狂的笑容展露。


  万迟今年18岁,从小贪玩,又不喜爱读书,落下个初中文凭算是孝敬了他家那俩老人家了。而且身体有毛病也没机会出去见过大世面,这时让他从嘴里蹦出个兴奋话,思来想去,也值得捶地痛快吼出一声:


  “卧槽!”


  蹲到脚麻后,万迟才起身去把窗户打开。


  冬日里的寒风一鼓作气的涌入进来,与屋内的热气势均力敌。


  万迟并没有被这刺骨的风吹得退缩,反而他很享受。他望着从天而落的细雪,雪亮得似鹅毛,飘絮着像美丽的天鹅在翩翩起舞。渐渐的,一层一层,变得厚了,覆盖了原本的世界。


  雪白,干净,仿佛闯入了一片无尘埃的桃花源。


  万迟咽了口唾沫,他望着似铺了成羊毛绒的空地,心里蠢蠢欲动。


  但是他又有些犹豫。


  他不清楚这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但他的每一举一动都那么的真实有触感,真像是上天奖励了他不作为病人的一天。


  可他又怕在他疯闹期间,上天像给了颗糖又打一巴掌,让他突然犯病,然后死去在那皑皑大雪之中。


  但。


  万迟是什么人。


  没文化,没见过世面,什么也不怕,还处于最热烈的十八岁中。


  他该疯。


  病不是限制人自由的囚笼。


  他那张脸上从醒来就没撤下过笑容,整装待发后,便冲出这陌生的地方去到了他渴望已久的地方。


  万迟有病,从小家人就勒令他不许这样不许那样,连像个正常人奔跑在阳光、雨后下都不行。他从来都不能理解生个病怎么规矩这么多,拘束的活了十八年,头一次像今天这么的疯狂。


  他脱去了抵寒的羽绒服,身着一件单薄的灰色毛衣在细雪之中奔腾,热汗不一会儿爬满了他的额头,呼出的热气滚烫的流出又如缕缕硝烟褪去在身后风雪中。


  他的头发丝都在诉讼这压抑十几年的雄狮多么的——撕心裂肺。


  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情绪一并爆出。


  跑了数不尽多少圈,他才靠在一颗开着绿叶却被积雪覆盖住的大树上。


  他仰着头,一直喘着粗气,汗珠顺着鬓角流下,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他将羽绒服盖在头上,一脚用力踹在大树上。


  积雪如洪泉倾泻而下,像极了一簇簇柳絮飞落,全数覆在了万迟的身上。


  他从雪堆中狼狈的走出来,哈哈大笑着,像极了小孩儿,连老天都忍俊不禁。


  雪停了,太阳冒出来了。


  折腾多久万迟不知道,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手表不在身边,但他忘记了刚才那陌生的屋子怎么走,索性就不管了,找着回家的路,赶紧去吃老妈做的糖醋排骨。


  这座城市的天太冷了,就算出了太阳,也像个摆设一样,中看不中用。


  没走一会儿,万迟就把搭在手臂上的羽绒服穿好,半张脸缩进去只剩个眼睛。


  万迟不清楚自己怎么在走,他也不问人,就好像脑海里有那一幅路线图。


  他突然看见了自己很熟悉的亭子,亭子那里坐着晒太阳下棋的老爷子们,万迟都熟悉他们。


  “诶!老大爷们,又搁那儿下棋呢!”


  很奇怪,没一个理他。


  万迟挠挠头,他脑筋一直都是直的,拐不过弯,也考虑不到为什么。


  他想过去找他们,却又看见不远处他母亲正提着两袋东西,看着分量就不轻,把老太太的脸都勉强得变了形。


  万迟虽然是个小混蛋,但他很爱他母亲,一瞧便灰不溜丢地跑了过去。


  伸出手,一脸慌乱,嘴里都哆哆嗦嗦地紧张着他母亲的腰:“你这老太太,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回来帮你提啊?感情儿觉得你腰宝刀不老,抗两桶水都没问题?给我吧给我……”


  万迟突然戛然而止。


  他亲眼看着,他的母亲,从他的身体穿过。


  像是有人当头给了他一棒,使得他愣在原地,全身僵直。


  然后他听见从身后传来匆匆地小跑声,和浑厚的中老声,嗔怪着:“你这老太太,怎么不打电话叫我回来?以为你的腰宝刀不老啊?给我给我,犟得很!”


  老太太笑了,拍了拍那位老爷子的背:“死老头。”


  万迟绷得像个小丑的回过身,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般融洽的是自己的父母。他记得父亲最嫌弃母亲买这买那儿,记得母亲最喜欢唠叨父亲抽烟喝酒,记得这两人成天都要吵架……


  万迟喉咙酸涩得发痒,使用全身力气跑到两位老人的面前,他看着他们的面容,似乎老了好多,白头都比以前多了很多啊。


  万迟抬起紧张得筛糠的手,他努力控制住自己不抖,却发现控制不住,他着急得眼尾都红了,声音发不出来也要撕破那层堵住喉管的异物,吐露地字眼个个发哑:


  “老太太…老爷子……爸!妈!诶!”


  “怎么回事啊?你们儿子在这儿呢!还没老呢怎么眼睛就看不见了?!喂!诶!”


  万迟发现他怎么喊都无济于事,甚至杵在了他们的耳朵前都没用,并且再次眼真真看着他们从自己的身体穿过去。


  他彻底愣得崩溃。


  突然,记忆如潮的刮进他的脑海,占据了那空了一地的空间。


  “你管得着吗!你以为你们是谁!”


  “我是你爹!她是你老妈子!”


  万迟穿鞋的动作顿了顿,回过头扫了眼一站一坐的两位中年人。


  他的父亲被他气得胸膛起伏跌宕,那张脸上怒气十足,手都握成了拳头。


  而他的母亲,则偏过脸,泣不成声,筛糠着肩,还偷偷抹泪。


  万迟没任何反应,甚至脸上浮现出一抹讥笑:“我宁愿没你们这种父母。”


  “万迟!”父亲怒吼,中气十足,回响在这房子中,“你!你真是执迷不悟!”


  万迟穿好鞋站起来,双手插裤兜,沉着冷静不屑地回话:“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我潇洒潇洒,哪儿执迷不悟了?”


  母亲被吓得站了起来,泪水抹花了她的脸,她痛苦地颤抖音:“小迟…你不要这么想……会活的,能活的……我们,我们一起想想办法……你不要放弃自己好不好?是…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告诉你……妈妈错了,小迟……”


  万迟皱了皱眉,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般捂着脸笑了起来,那么的凄凉可悲。


  把他的父母都搞得怕了,腿都软了。


  万迟指了指自己心,动了怒:“不该告诉我?你凭什么这么自私!我还有两年!我还有两年我就死了!就是因为这个烂心脏!让我不能活!而你!”


  他指向了母亲:“而你!还打算瞒着我!你明明知道!我的心脏根本做不了手术!根本就活不了!就是因为你的自私!让我活了十八年没一天像个正常人!”


  “万迟!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妈!你妈妈那是为你好!”父亲扶住了快被吓晕过去的母亲,着急得脸红,怒言。


  万迟冷笑一声,打开房门,裹着一身热气迎接寒冷,他说:“真要为我好,就让我在最后这些日子里疯几把吧。”


  顿了顿:“你们能别让我带着遗憾死了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万迟父母似乎听出了他们儿子哽咽的声音。


  很难过的,甩下门就走,甩下身后母亲的撕心裂肺。


  万迟想过,等他疯够了,回来就跪下给母亲道歉,让父亲骂他一脸唾沫星子。


  然后。


  第二天继续疯。


  但是万迟没等到他疯够回家,他就在跟朋友喝酒上网的期间,犯病了。


  这次来得太突兀了,谁都没准备好,就看着万迟捂着自己的左胸,一脸青紫的倒在地上,吓得周围人都纷纷逃走,打120的打120,上前查看的查看,拍照的拍照……


  万迟在万剑穿心,疼得喘不上气的瞬间叹了口气。


  妈的,真要死了。


  这是他最后意识,最后想的话。


  然后就没然后了。


  他甚至看不到,他的父亲,一夜白了头。他的母亲,昏倒在地,落下个眼疾。


  记忆来得太急了,急得冲出了万迟的眼泪。


  泉涌不尽的让他跑向他父母面前,不死心的用手去触碰那两袋东西,泣不成声:“爸妈…我是小迟啊……你们看看我……看看我……”


  看不到了。


  什么都看不到了。


  万迟心里清楚得很,他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


  明明是他自己把自己作死的,可这么难过的也是他自己。


  或许是父母老了让他慌了神,或许是父母再也看不到他了让他着了急。


  他终于意识到了,原来死了,是不可以后悔。


  其实世界没什么不公,上天给了你命,甚至在你投胎的时候让你阅读了自己的人生。为什么别人一生光鲜亮丽,而自己却像条不能翻身的咸鱼?为什么别人生病了能活个七老八十,而你年纪轻轻就去面见阎王?


  没什么,只是你自己不珍惜往后余生的那些美好光景,而匆匆结束,成了画不了句章的告别者。


  万迟跟着父母回到了一尘不变的屋子里,真的什么都没变,唯一变了只有客厅多了一副万迟的遗像。


  万迟呆在了原地,看到自己的遗像,心里说不清的滋味。


  母亲帮着父亲将东西放好,就洗了两个苹果摆着万迟的遗像前,笑得慈爱,念叨着:“小迟啊,妈妈回来了。还给你洗了两个苹果,虽然你不爱吃,但是这个是妈妈精心挑过的,可甜。”


  “你老爹他呀,最近老毛病又犯了,牙疼得紧,我给他买了些药回来,人啊,还是活着的好。”


  万迟立在那里,静静听着母亲说的话。


  父亲像是羞了老脸,一拍腿,怪罪着:“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不怕他嫌你唠叨?”


  母亲瞪了他一眼,这样的氛围让万迟笑了出来。


  随后他就见母亲从厨房里拿了瓶酒出来,倒在了碗里,边说:“知道你跟你爸一样喜欢这东西,以前不让你碰是因为你身体不好,现在啊,没什么顾及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小迟,你知道妈妈为什么要给你取万迟这个名字吗?因为妈妈知道你有心脏病的时候感觉整个天都塌下来了,当时就在想,这孩子才出生,怎么一生都要经历这样的痛?”


  说着,母亲的眼泪滴落了下来,万迟看着心里难受,想伸手去抹掉,发现根本碰不到她。


  但幸好,母亲身边还有父亲。


  父亲搂着母亲,母亲调好情绪继续说:“当时我就在跟你父亲商量,该叫你什么好。然后就想到了迟这个字,我们都没什么文化,只祈祷噩梦来得迟些,你要走得迟些,不要走太早了离开我们……但是……但是……”


  母亲说不出来了。


  父亲怕她眼睛又疼,便骂母亲,骂着骂着又开始骂万迟不是个东西。


  而当事人却随着母亲的动作,跪在了她的面前,哭得不像样,磕着头,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上天好可笑,似乎在怜悯这可悲的家庭。


  又开始下雪了。







作者有话说:

文中的万迟是我的老师出诊时遇到的不幸少年而改编的。我的老师是一名医生,她在上课的时候向我们讲述了这位少年。少年以去世,遗憾又可惜的告别在他的十几岁中。


我的老师向我们讲过一种病——艾森曼格综合征。

是一种不能做手术的心脏病。


我听我的老师说,得这种病相当于直接在鬼门关门口。


我不清楚老师口中的那位少年是得了什么样不可做手术的心脏病而去世,所以我的这篇文并不能定性万迟的病。讲实话,我的朋友告诉我让我写艾森曼格,但我细细想过,还是不行,这样对万迟不公,也不尊重逝去的少年。


写下这篇文的初衷是为了纪念那位我不认识的少年同时感慨一下自己的人生,虽然才活了十多年,阅历不丰富,见识不太广,但是我很珍惜活的每一个瞬间,因为活着比什么都值。

《醒来了只是一场梦》

排雷:女同文!!!

不喜欢可以划走哦

灵感来源于另一篇文章《我爱上了女生》 


主:张亚南x姜艺


1.

  姜艺很害羞。


  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还记得那天她是将口红沾到了我的身上,她似乎很急却还要装作冷酷的样子。


  并且毫不犹疑:脱吧。


  当时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就直接动手,却不小心将我脸上的墨镜碰掉,她懵了。


  我笑着说:丫头,你这也太直接了。


  姜艺似乎没想到我是个女生,并且长得还蛮帅,她白净的脸蛋儿一下子染红,红晕似二月桃花那般美艳。


  她一下子焉了脾气,白玉般的细手刷的放开我,低下了头,支支吾吾掩饰不住她的紧张:对…对不起。


  我觉得这个姑娘可爱极了,直接脱下衬衫,里面是件白色无袖背心,递给了她。


  笑得流里流气:拿去洗吧。


  她一脸呆样的接过,穿着白色的小裙子小跑的样子,羞恼又笨拙。


  惹得我在身后频频做笑。


  那次的巧合,我以为我与姜艺不再相遇。


  但上天总是捉弄人的,我在海边再次碰见那个美丽的姑娘,她真的很美,但是真的天真单纯又很…暴力。


  我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有穿着泳衣的姑娘骑在别人身上用人字拖扇人脸。


  那小小的身板,头上的丸子头散落着,美丽的眼睛挂着要掉不掉的珍珠,殷红的嘴唇倔强的咬着,一副乖戾的样子。


  她突然在我空洞了二十多年的人生惊艳得彻彻底底。


  我的心里油然冒出害怕她受伤,抄起身边的塑料铲子就过去打走了想偷袭她的人。


  等警察来处理后,我才看向她。


  姜艺又脸红了。


  还不敢看我。


  我又笑了,脱下了防晒外套给她围在腰上:这么勇敢啊,对付两流氓?


  姜艺还是低着头,没回答我的话。


  我无法,却心痒着想看看她的眼睛,我恶劣地伸手扳起她的下巴,她很懵的看着我,眼睛藏匿着星星,很亮也很乖。


  我笑着说:我叫张亚南,丫头,你叫什么?


  她轻轻起唇,身上太香了,我好想把她抓走:


  我叫姜艺,生姜的姜,艺术的艺。


  她又美又香又软。


  这是我对她的第二印象。


2.

  我有个秘密,从小就埋根在地,无人知晓,只有我一人浇水。


  但这颗被我滋润的大树似乎向一边倾斜,给了另一个女孩子遮风避雨。


  好巧的是,那个女孩子,心里面也有颗大树。


  所以,我们在一起了。


  那晚我们都醉了酒,酒香身上来,情到深处自然朦。


  我靠近她,数着她根根分明浓密的睫毛。


  她香甜的嘴唇微微开着,呼出的气流滚烫的撒在我的手臂上,烫入我心,化入我骨髓。


  我小心翼翼凑过去,如面前是位金枝玉叶的贵人,我不敢觊觎,却违逆不了内心。


  突然,她睁开了眼。


  我反而愣住了。


  她却没事儿一样,笑眼弯弯,如水清月明。


  随后,我的唇上,染上了一股柔软香甜的触感。


  我的呼吸都静止了。


  反应过来,我才推开她,抓着她的肩,连着她一起跟着我颤抖,我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是沙哑的:姜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点点头:知道。


  我知道她醉了。


  我的心里堵得慌,难受得紧了。我放开她,囫囵吞了口口水润了润我酸涩的喉咙。


  我想离开这让人窒息的地方,姜艺却抓住了我的手,小声的说:张亚南,我没醉。我认真的。


  酒烧心,更烧志。


  姜艺接着说: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你今天想亲我,我很意外又很高兴,张亚南,我们不能试试吗?


  姜艺总是拿恳求的语气对我说话,她知道我对她没任何脾气,甚至受不了她撒娇。


  我转过身,死死抓住她的手:不悔?


  姜艺点点头,很倔,很乖戾:绝不。


  我抱紧了她,箍得她难受极了,但她很乖的没有喊疼。她安静的趴在我肩头无声流泪,而我难受的摄取她身上的味道。


  真奇怪,暗恋的人成为了爱人,明明应该欢喜的,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3.

  姜艺这几天有点不在状态。


  我看着好笑,哄也哄不好,反而被她嫌弃。


  在第三天的时候,我抓她到床边,趁她反抗之前我说:姜艺,你在紧张什么?


  姜艺脸噌的红完了。


  她又开始打我,就像小猫挠痒,一点也不疼。


  我笑着任她胡闹:咱爸妈都见过了,还不准我给你办场婚礼?哪有那种免费的饼供我吃?


  一提这个姜艺突然想起前不久双方父母的见面,心里暖烘烘的,幸好,他们是支持的。


  姜艺伸手揽着我的脖子,害羞得不敢正常说话,声如蚊蝇:可国内没有同性恋……


  我笑她傻:咱们去国外领证,再选个地方办婚礼。


  姜艺也笑:那去哪儿办?


  我说:三亚。


  她不解为什么会是三亚,便问我。


  我抱着她说:


  海风吹,沙滩软,抱着美人,所度春宵,过渡余生。


  语罢,姜艺又打我了。


  这个梦,我没有让姜艺想太久,因为我带她来了。


  婚礼很简单,没多少人,却得到了比想象中的还要多的祝福,当时姜艺哭得梨花带雨不停在我耳边念叨:谢谢你,张亚南。


  我亲了亲她的头发丝,告诉她:不要跟我说谢谢,我是你结婚证上的爱人,我效力你一世。


  姜艺泪腺真的好低,我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哄了她一个晚上,陪她在海边走着吹夜风。


  夜里海水冰凉,滑过我们的脚丫子,很舒适,心也跟着耳边的卷卷浪声而宁静。


  姜艺手上提着她的高跟鞋,走在前,面对我,倒着走,风轻抚了她的头发,美得都不由感叹。


  月色配美人,良辰配美酒。


  我看得呆了,回过神来听见姜艺说:张亚南,你说我们是不是天注定?


  我点头。


  她继续说:那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会来找我吗?


  我笑着回答:当然,做鬼了也跟着你。


  姜艺摇了摇头,突然之间,她很认真的看着我,我突觉不妙,收敛了笑容,我看见她在向我远去。


  而我,动不了。


  她说:张亚南,你要好好活着才行啊。


  我拼命挣脱脚上看不见的束缚,我慌了神,我抓不住她,我深感她下一秒就变成泡影离我而去。


  我大声吼着,用姜艺从来没听过的语气凶她:姜艺!你要去哪儿?


  姜艺没说话,笑着看我。


  笑着笑着,流下两行清泪,化为乌有,泡影破散。


  姜艺!


  姜艺!


  “姜艺!”


4.

  “张亚南,我们离婚吧。”


  我躺在病床上,鼻间全是刺鼻的消毒水味,空洞的眼神在这句话出声时,才转动了一下。


  我浑身上下都在痛,手臂上插着我不知道多少根的管子,鼓膜很痛,还有人在外面哭吵得我痛不欲生。


  我的眼珠子转向了旁边的一大一小。


  大的那个男人一脸痛苦冷漠,小的那个屁孩儿泪水鼻涕横流,看得我心瘆得慌。


  我动了动哑极了的嗓子:“眼泪鼻涕擦了……丑死了……”


  男人偏过脸去,喉结上下滚动,从桌上拿起协议书,凑近了我的双眼。


  字排得太满了,胀得我眼睛疼。


  但我看清了签字栏,男人签了他的名字,就差我的了。


  我没说话,男人放下协议书,抱起小孩儿:“张亚南,我们爷俩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们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来惩罚我们?”


  我心里很火,我做了什么?


  但下一秒我有了答案。


  “圈圈才七岁!你是他妈妈!为什么你要抛弃他选择跳海去追那已故之人?”


  “张亚南,从一开始我知道你的事情后,我并没有嫌弃你,甚至还包容你,我以为我们有了孩子,你至少能淡忘了过去……是我想多了。”


  “不是我们让她死的,所以你放过我们吧。”


  “你要想追她,去吧,没人再拦你了。你爸妈也承认他们做错了,你没什么牵挂了。”


  病房门被人打开又关上,耳边终于归位一片平静。


  泪水流进我的耳蜗里,很痒,但我动不了。


  我做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我们的相遇相识相爱,梦里我们的路都是银河璀璨,梦里我们过渡余生,梦里……好多梦里……


  闭上了眼,我想起了父母怎样的反对,想起了周围邻居对我们的指点,想起了那么经不住哭的可爱姑娘是怎么一步步抑郁,想了起她是怎么从我眼前毫无顾忌的跳下那深海。


  甚至想起了,在那同一个地方,我跳下去时的感觉,海水呛入肺里,火辣灼烧,幽暗的深海,无谓恐惧,海水灌进我的耳朵里,我却还能听见海鸥在为我悲鸣。


  歌颂为爱陪葬的伴侣。


  但,我感觉有人推了我一把。


  她在我耳边说着:张亚南,你要好好活着。你不要下来那么早,这次换我轮回,让我先找到你。


  姜艺救了我。


  但我真的好想死,好想我的女孩儿…


  我和我的女孩儿只不过谈了场恋爱,却被舆论铺的支离破碎,往日不同今朝,人也归了奈何。





作者有话说:

从我的文章《我爱上了女生》 里面得出的灵感。

我很意外的是那篇文章会有那么多人的观看,受宠若惊之下就是感动。

写下这篇文时是压抑了一周的时间,我太想表达出我的情感,甚至不惜感染了我的情绪。

文章写得不完美,但我是真的爱张亚南,我爱她对姜艺的爱是那么的深沉到搭上命也要见她的姑娘一面。

《我爱上了女生》 在这里面我看到了很多评论都是在说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我太开心了,我真的挺喜欢看见互相相爱的人在一起,这是给平平无奇的日子添了一笔彩虹啊,祝福你们~

《在一起》

-灵感启源于老师的一句话。


  “月儿明,风儿静,树儿遮窗棂……”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呀睡在梦中……”


  秋风起,枫叶红似燎火,烧过晚霞,艳如凤凰涅磐,震人心魄,却又落寂凄美。


  枫叶落,行人匆匆踏过这玲珑金黄的街巷,沙沙碾碎干涸的红叶像是为了掩盖空中荡漾的悦耳儿歌。


  总有人不满地议论:“怎么那疯子又被放出来了?”

  “可不是嘛,真煞风景…”


  行人的声音随风、随叶渐渐飘向远方。

  留有余地的还是那首儿歌。


  夜幕降临,枫火敛了招摇,凉凉寂寞的与晚风低语。枯叶被人挤过,簌簌的声音在无人间道中扩大得毛骨悚然。


  微弱的月光胆怯地散在这个女人身上,脱落的影子步履蹒跚地紧随有问题的双腿。


  女人脏乱打搅的头发随着夜风飞舞,皲裂的嘴唇咧开一笑,空洞失焦的目光印着圆月——她在开心。


  女人走了很久,身后的枫树交替失影,她矗立在一处老旧楼房下。昏暗的灯泡下布满灰尘,可爱的小东西正在卖力织网,斑驳的墙楼上爬满爬墙虎,飞蛾与蚊虫都在此居扎,黑夜之下,群龙飞虎,聒噪的声音炸开了女人的神经。


  她突然抱着头大哭,蜡黄的脸上涌上惊恐,咸苦的泪水如开闸泄洪,双手死劲地扯着头发,搅乱的头发更加乱,头皮干涸结瘢的伤口再次汩汩往下冒出鲜血,糊了她半张脸皮。


  哭声崩溃决裂,如夜鬼哭狼嚎,扰人清明,尽管老楼房人尽已空,却把不远处长眠的野狗吓得乱吠。


  “嘭!”


  女人含着哭腔惊叫一声,往后躲坠下的酒瓶,一屁股跌坐在肮脏的路面上,扬起头看向上面。


  老旧房三楼探出一个脑袋,铁锈的窗户被男人按得咯吱作响,染着几十年的烟嗓十分浑浊:“你这死婆娘!哭你妈的!给老子闭嘴!”


  女人像是条件反射般的浑身筛糠,空洞的目光一瞬间聚焦瞪着男人,干到破裂流血的嘴唇紧抿,双手撑地收紧,抓了一把沙子,混在了血肉中。


  “不回来就滚!”男人喝了一口酒,摇了摇瓶子再次扔了下来,“疯婆子!”


  说完这句话后,男人猛地甩上窗户,摇摇欲坠的窗子,像是下一刻便被风刮落。


  终于,在远处狗吠渐落后,女人才拖着跛腿缓慢地向老旧楼走去。


  一昏一明的灯嵌满蜘蛛丝,楼道的垃圾爬满虫子,腐臭味冲鼻,常年无人居住的地方毫无一点人的生气。


  三楼门敞开,从里面飘出浓烈的酒味烟味腐败味,披了女人一脸,但她却习以为常的走了进去,跨过一片瓶瓶罐罐,到躲不掉粘在地上的粘液。


  “我操你妹的!”男人从沙发上跳起来,过来就是给女人一脚,“李荣!你他妈又跑去那个地方了?!老子不是告诉你别去了吗!带回来一身臭味!像个粪球,操!”


  李荣捂住肚子倒在杂乱无章的地上,手肘磨在地上被酒罐拉环划破口子,旧伤未愈新伤又添,流出的血液混合在了粘液上。


  李荣唔了一声,蜷缩着身子,神智清醒地恳求:“别…别打我了……我…我错了……呜呜…”


  男人像是听不清这如蚊嗡的声音,反而就是上手给了李荣两巴掌,等自己出完了气,便带着一身臭味去了厕所洗。


  却想起水早就停了。


  男人胸腔莫名燃起一股无名火,想着以往都是李荣为这个家添经济,让这个家不至于落魄成这幅鬼样……


  男人大步迈来,捡起地上的酒瓶就往快蹬起来的李荣身上砸,酒瓶碎了一地,渣滓扎进了李荣的血肉中。


  一声惨叫伴随男人的叱咤:“窝囊废!”


  一波平,一波起,房内的影子纠缠,贯穿于天的嘶吼吵得周围不得安宁。


  第二早清晨未亮,李荣从一窝碎渣子中爬了起来,身上的血干涸结疤,她去了卧房里东翻西找的拿了件小肚兜出来,带着傻笑,乐呵呵地蹦了出去。


    “月儿明,风儿静,树儿遮窗棂……”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呀睡在梦中……”


  响起的歌声与主人一瘸一瘸地游荡过枫树林去,向往最深处,虫蚊群居的地方。


  今日阳光灿烂,照过男人脸上,晒着屋内腐烂的味道。男人揉着睡眼爬起来,忽觉口渴,不耐地唤着李荣:“臭婆娘……臭婆娘!老子叫你听不见吗!”


  无人回应。


  男人低声啐骂,托着厚重的啤酒肚,扯下缩在胸上的脏背心,挠着背去厕所。


  男人饿了。


  家里的冰箱已经生虫,能吃的食物早也溃烂,男人还与蟑螂来了个四目相对。


  他砰的一声将冰箱门甩上。


  一屁股倒在沙发上,脑海里是挥之不去过去的日子。


  李荣还没疯的时候,他们是在一户很普通却没那么破的屋子里,那里的陈设跟这里还挺相像。


  男人总能回忆起李荣在厨房做饭的身影,在阳台挂衣服,在卧室整理被套……


  他想,当初那么美的姑娘怎么自己这么幸运的碰上了甚至还结了婚生了小孩……


  李荣摸了摸自己满下颚的胡渣,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看向窗外不远处的那片火红的枫林。


  他抹了把脸,决定将家里好好收拾一下。


  但前提是他饿了,他得先去找吃的。


  老旧楼往上走不久就是个集市,那里似乎有将近一把的人都认识男人,所有人都清一色面露苦色,心里恳求这他离自家摊子远一点。


  只有一人招呼了男人,他乐着说:“哟,老马,好久不见了啊,来买菜啊?”


  男人客气道:“瞎逛逛,给我媳妇儿做顿好吃的。”


  那人惊异,看了看周围,想凑近小声说话,却被男人一身怪味打了回来,他捏着鼻子问:“你那婆娘不是疯了吗?你咋还对她那么上心呢?”


  男人瞪了他一眼:“她是我媳妇儿!”


  “行行行,”那人耸耸肩不与男人掰理,“不过你有钱吗你?”


  “有啊!”说着,男人就从兜里摸出几个银币出来,惹得那人频频笑场。


  那人笑得前俯后仰:“就你这?还想给你媳妇儿做好吃的?猪肉都涨价了,你这点儿连割这么小块儿都不够。”


  男人看着那人比着手指那么点,沉思了一下。


  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着,男人面色带笑的离开,什么也没买成。


  那人在身后嘀咕:“啧,一家人都是疯子……”


  夜深,李荣跌跌撞撞,神色恐惧地爬上三楼,但出奇的没有怪味扑在她脸上,地上一片整洁,亮得反光的地板让她新奇的踏进去,带着一身臭味,男人闻到了却也没怪她,还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李荣十分震惊,怀里揣着的肚兜被她攥得死紧,瞪大了充满血丝的眼睛,不敢去嗅着男人身上的体味。


  男人放开了她,刮了下李荣的鼻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


  李荣楞楞的,多久没听到男人对她这么细声细语了。


  男人见李荣没反应,环过李荣的腰,轻声道歉:“媳妇儿,之前是我的不对,你就原谅我吧。我保证,我再也不犯了,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李荣疯了,她没有神经去思考。


  她楞楞的点头,男人开心的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烟味浓重。


  男人拉着李荣坐在了沙发上,他蹲着,仰着头很认真的看着李荣:“媳妇儿,我饿了。”


  李荣看着他,心里依旧犯怵,颤着音问:“那…那你想吃什么?”


  男人撩过李荣杂乱的头发:“我想吃肉。”

  “可是家里没有。”

  “怎么办?”


  这个问题难倒了李荣,她不知道,她脑子转不过来,她怔怔地看着男人。


  直到她听见男人说:“你能不能把你给我吃了?”

  “反正,你不是原谅我了吗?”

  “以前,你可是能包容我的一切呢。”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李荣,受伤的跛腿猛地踹开男人,开了嗓的大声尖叫,刺痛了男人的耳膜,激起了男人的神经。


  男人恢复了本性,他依旧是兽。


  他拽着李荣的脚腕就往地下拉,跨坐在她的身上,猛地不停歇扇巴掌,嘴里骂咧咧,沾了一手血也继续打着。


  李荣哭着反抗,好不容易咬了男人一口,趁空时间逃走,却又被逮了回来。


  直到这场厮杀到了下半夜,男人突然对女人说:“你不是想跟咱儿子在一起吗?”


  反抗的李荣收了力气,失焦的目光在这句话里重新拾起了神采。


  男人笑眯眯说:“只要你成全我,我也成全你怎么样?”


  李荣毫不犹豫地点头,拼命的样子让男人发笑。


  终于,时隔好久。


  他终于吃上了肉……


  次日一早,男人罕见的起了个大早。


  他穿好衣服拿上沙发上的肚兜就往外走。


  天未亮,风未尽,沙沙的声音与气相拥,蚊虫未歇,枫林中响起一片嗡嗡声,那么的可怕。


  男人来到枫林深处,矗立在一个老破房下,门已经被岁月腐朽烂洞,坑坑洼洼的,幸亏还保留着一副门的样子。男人看见了老破房门旁边有人留下的痕迹,他知道是李荣。


  推开门,恶臭涌来,蚊虫声放大百倍,白色软体虫肆无忌惮的蠕动,湿毛脏臭的老鼠受了惊吓窜了出来,男人一皱眉,差些隔夜饭吐了出来。


  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此矗立很久,习惯了之后,便一脚踏了进去。


  脱了裤子。


  等他出来,满意的一笑。


  他没有食言。


  他让李荣和她儿子在一起了。

《我爱上了女生》

  “我觉得……”

  “女的搞在一起……呃……好恶心……”


  我淡漠的看着这个女生在用尽全身力气,面目狰狞地嫌恶我们所涉及的聊天内容。


  明明太阳很烈,绿化场都是滚烫。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躲处在阴凉的地方,才让我感觉浑身的血液不那么热浪的在翻滚,反而冷得从头到脚。


  屁股下的瓷板地面凉得渗人,我微分着双腿,手很颓然的垂在中间,我勾下脑袋,轻蔑一笑。

  “你不是很支持同性恋吗?”

  女生显而的被我问懵了,皱了眉,没及时回答我。


  我抬起头,眸底下一阵冰凉,没有任何情绪,空洞无比的深邃,我问:“你支持同性恋吗?”

  这次女生回答得非常迅速:“当然!”

  “那你支持女同吗?”

  她突然不说话了。


  我笑了下,站了起来,双手插兜,走进烈阳里,任由紫外线在我身上攻击,没关系,因为我涂了防晒霜。

  就像我对这些一时兴起的人保持着绝大距离。

  我再次开口:

  “所以,你应该反思一下我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了。”



  我叫佘喜芹,性别女,我有一个秘密。

  我不喜欢带把的,我爱有两个小馒头的软妹丫头。

  甚至也有了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是我朋友,她特别凶,但很乖很漂亮。


  我并非什么胆小之人,甚至可以拿着拖把和男生大战百回都不在话下,却独独不敢捅破这到窗户纸。

  窗户纸封得太严实,她也有着自己喜欢的人。


  跨越性别的难处就是,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被人抢走。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有在暗示她。

  关于同性的话题。

  近些年来,大众,尤其像我们这种小年起对于同性的包容更加宽广,甚至还嚷嚷着磕糖。

  其实她也是有兴趣的。

  我问她:“你对同性恋什么看法?”


  我记得她当时想了很久,才回答我:“还可以,挺好嗑的。但是女女我就不能接受了……”


  当时我的心咯噔一下。


  还什么都没问出口,便被堵在喉间燃烧发酸。


  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如今对女女的宽容度并没有那么大,我还以为他们接受同性恋是包括所有,天真的以为彩虹就是美的亮堂。

  女同就像见不到世面的灰天鹅,没有白天鹅那么光鲜亮丽,让众人只对它摘星捧月。


  我不甘心在自己爱的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我疯了着了魔一样问周围人对女同的看法,他们都被我搞得不知所措,甚至出现在我身上异样的眼光越来越多。

  甚至我还能听到就在我旁边,小声叨叨我该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咦,好恶心……”

  “我也觉得……女的怎么搞嘛……”

  “……”


  我无力反驳,就如同当时亲眼看着喜欢的人拥进别人的怀里一样。

  无助到只能妥协。


  更痛苦的是莫大于,爱的人跟自己是同一个性别。

  不能保证她接受你,不能保证她是否能在枪林弹雨中接受与自己遍体鳞伤、满疮流血。

  站在枪口并不好受。

  很痛苦。

  随时都可能被枪毙。








作者有话说:

所涉及的并不能包括所有人。

启发来源于那些盲目跟风的娃娃们。

当然只是故事啦。


可以去瞧瞧另一篇文啦《醒来了只是一场梦》 

《孩子》

“起开!起开!”


  嘈杂的教师办公室一瞬间寂静,仿佛时间定格,所有人都停了手上的动作,唯有老旧空调发出的噪声和接水的哗啦啦。


  只见一位装着朴素的母亲一手挎着裂了皮的陈年包一手挽着自己清秀娇贵的宝贝女儿朝里走来。


  办公室的沙发已被学生分出来的高考资料给占领,这位母亲很不满的蹙了眉毛,黄脸蜡皮堆积成山的愠怒。


  她将一排的资料扫开,小心翼翼拉过女儿坐好,还拍了拍她的肩,宝贝似的轻声哄着。


  资料再次被打乱成糟,辛苦一早的学生已经发出不爽的嗔怪,唤醒了被看呆的一众老师,办公室重新恢复人气生机,只不过多了那么丝怪异。


  母亲白了这群学生一眼,嘴里念念有词碎碎可有理:“窃窃什么呢!弄乱了不会再收拾啊,再说了是你们把沙发占着的,我女儿现在金贵着呢,要是坏着了,你们这些破纸赔得起钱?”


  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回到那位女生身上,她长得甜美干净,苗条瘦弱,穿着洗发白的体恤并不觉得哪里金贵得如一掐就碎的烈焰玫瑰。


  卢老师恰好从班上收完作业回来,一进办公室来不及感叹空调给她生的希望,就听见有人唤她:“老卢,那是李秀桃家长吧?”


  卢老师顺着视线望了过去,她怔愣一下,依稀记不清上次见李秀桃是什么时候,这姑娘似乎比以前还要漂亮了。


  卢老师赶紧放下作业朝李秀桃那边走去,一走到前,脑袋就突突作响,一看地上一塌糊涂的资料就知道这对母女干了什么好事。


  李母看见卢老师眼睛发亮,赶紧站起来,毫不知觉脚上踩了多少份资料,印上了多少份战绩。


  “卢老师!你回来得正好,我还想着要等你多久呢!”


  卢老师嘴角一抽,蹲下来拍了拍李母的腿,从她脚下抽出那些被祸害的资料,苦了学生们再一次分配。


  卢老师将李家母女俩请到了招待室,给她们倒水的闲暇,卢老师冷漠严肃的问:“李秀桃,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不来学校?”


  李秀桃低眼没说话,像极了安静的睡美人。


  李母顺势接话,怒瞪了卢老师一眼,手覆在李秀桃的肚子上:“什么语气呢你?我们秀桃不想来了怎么了?”


  卢老师气打不上来,礼貌地将水推给她,压着心里的火气问:“那怎么又想着来了?”


  “是这样的卢老师。”李母一瞬间变了个脸色,殷勤套客气,“我是来给秀桃办退学手续的……”


  “什么!”


  李母赶忙解释:“还不是因为她怀孕了。”


  卢老师瞳孔遽然间一缩,头皮发麻到疼,肾上腺素巨飙,眼镜也盖不住她此时火山喷发的兆头。


  她拍桌而立:“怀孕?!”


  震耳欲聋般,外面喝水写教案分资料的人手都跟着一抖,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密密集集的交谈声。


  李母和李秀桃都被吓一跳,李母拍着李秀桃的肩背,轻轻抚摸着依旧扁平的肚子。


  抬眼凶狠得如匹狼,怒斥:“吼什么吼!”


  卢老师抓了抓一头不怎么蓬松的头发,满眼怒火的看着李秀桃:“你才十七岁!”


  “那又怎么样。”


  这是从进办公室李秀桃说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温和,乖巧,一下子拉回往前的那个乖乖女孩儿扬起笑脸的模样。


  卢老师沉默了一会儿,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喝水润了润被火烧着的喉咙,放缓声音:“所以家长,你是要带秀桃去医院打孩子吗?可以不用退学的,休学一学期……”


  李母讥笑一声,明里暗讽:“谁要做掉孩子?我姑娘要去结婚!”


  卢老师心猛的一颤,脑子骤的转得慢极了,她收不住下巴,震惊之余看了眼李秀桃的神色。


  是那么的——羞涩,腼腆,任人可栽的小可怜小可爱。


  卢老师抹了把脸,擦掉了汗浸的额头,转头询问李秀桃:“秀桃,你打算怎么办?”


  李秀桃茫然了下,随后红着脸的低下头,无意的摸了摸小腹,语气都不自觉变软:“他爱我。”


  卢老师心里骇然。


  她不知道李秀桃消失的这个月经历了什么,是怎么从一个知羞姑娘变成一位即将成为人母还是孩子的女生。


  李母看不爽卢老师,早就了无心思与她谈及甚多,挥挥手不耐烦催着:“你倒是快点儿给我们办呐!咱们还得回去呢!”


  “有你这么当母亲的吗?!”卢老师忍无可忍地冲她大吼,“你孩子都搞出肚子来了,你还想着怎么把她推出去?!”


  李母也火了,站起来推了卢老师一把,差点揪着她的头发往上拽:“关你屁事!我们家的事儿!你就快点给我办了的!”


  “你孩子也是孩子!”


  李母充耳不闻,反而火上浇油的开始疯狂输出咒骂卢老师,在卢老师手臂上划了不知道多少道指甲痕,直到有别的老师进来,才停止了这场战争。


  而李秀桃,始终在一旁观戏。




  卢老师凌厉飘落的签完自己的名字,冷着张脸的甩给李母,手臂上的疤惊心怵目。


  李母满意的看了眼,拉着李秀桃就走。


  临走前,卢老师忍不住对这以前她十分看中的乖孩子再忠劝告:“秀桃,别做你后悔的事儿。”


  她知道,李秀桃并没有听进去。


  因为她沉溺在了那段荒唐可笑的爱情当中。


  李秀桃第二天被李母拉去妇产科做检查,在这里她见到了许多跟她一般大来医院的姑娘。


  见她们每个人脸上都是失去而痛哭横泪的光彩,李秀桃不禁心中雀跃,微微扬起嘴角,攥紧了手中的报告单。


  可怜的女人们,只有我才保住了我的孩子,只有我才能跟我爱的人结婚。




  李秀桃如愿以偿得到了一场婚礼,只不过简陋了些,人少得可怜,婚纱不是那种拖尾裙,酒席不是高档酒店,而是一条龙服务,随处而倒的污水,就连半长裙李秀桃都要提起,生怕弄脏还不了。


  但她十分幸福,因为她嫁给了他,虽说没有结婚证,但庆幸她能以作为他的妻子待在他家。


  但唯一不如愿的是,他们婚礼结束的第三天,李秀桃的丈夫就去外地打工了。


  仅只有十几岁就辍学成家的人,没有生计就相当于与世界脱轨——等死。




  时间推移,李秀桃的肚子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烈,身边没有丈夫陪伴,又常和婆婆吵架,乃至于她突然早产,打得措不及防。


  李秀桃生了。


  生了一个男孩儿。


  跟她长得像极了。


  所有人都高兴欢愉,就连远方打工的丈夫都匆匆忙忙赶回来,抱着李秀桃哭。


  李秀桃一瞬间被捧到了天堂,所处的脚下步步生花,连眼泪都是甜的。


  她以为她得到了幸福。


  她在这场漩涡中,陷得愈来愈深。




  “妈……”李秀桃哽咽一声,怀里的孩子哭得不行,她被扰得心烦,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我……”


  李母心急打牌,哪儿得空搭理李秀桃,敷衍着:“你你你……你什么?有事儿说事儿!”


  李秀桃手颠着孩子,右耳是贴近手机,左耳是婆婆在厨房胡乱咒骂,李秀桃面上憔悴的滑下一行泪:“妈……孩子我一人带不过来……婆婆又不管……我,我想回来住几天……”


  李母像是听了什么刺激话,冷声呵斥:“回来干什么!不就带给孩子哪儿那么多麻烦?别回来!省得给我添麻烦。”


  “妈——”


  手机传来一阵忙音。


  李秀桃没一阵慌乱,再次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关了机,她看着怀中的孩子如同看见恶魔那么的恐怖,一张脸挂着泪的那么苍白。


  婆婆从厨房出来看见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了一跳,顺了口胸脯嫌弃道:“摆那脸色做什么?当鬼滚出去当去,晦气……快别让他哭了,闹心得很。”


  李秀桃擦掉泪水,赶紧哄着孩子,等他彻底不哭睡着了才如入水的鱼得了水空气那么的自在一些。


  李秀桃重新拿起手机,给丈夫打了个电话。


  很久,对面才接起。


  “老公,”李秀桃崩不住情绪,鼻尖一酸,喉中染上一股涩哑,“我……”


  “媳妇儿,我在上班呢,有什么事儿一会儿说吧。”


  “可是,我现在就想说……”那边没了声,李秀桃赶紧说:“我一个人带孩子带不过来,妈也不帮我……”


  那边传来丈夫不耐烦的叹息声:“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你又没什么工作怎么没时间带孩子了。挂了,忙着呢。”


  好不容易拾起的情绪一下子又碎成稀碎,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一年。


  才一年时间。


  李秀桃似乎感觉到了天堂到人间炼狱,生不如死,被无形之中拖着缰绳往前安排着走的无形肉体的滋味。


  她曾以为母亲的欣然接受到为她妥协安排是天神赐给她良母善母,其实那只是旧的人把她推进新的炼狱。


  妇产科那些同龄的女生不可悲,她才可悲。


  李秀桃浑浑噩噩的走出卧室,甚至聂声聂脚的关门出去,去到镜子前,看见里面憔悴、苍白、像老了十岁的脸找不到一丁点从前的美丽,羞花闭月。


  她痛苦的闭了闭眼,舒了口气,扬起一个比哭难看的笑容。


  她想。


  不应该这么果断,不应该这么敏感。


  正当转回卧室时,突然停在了婆婆卧房前,被里面的谈话惊到怔住,突然之间开始不住痉挛。


  “反正他们又没领结婚证,大不了我可以说是她不要脸勾引我家原儿的,仗着孩子死皮赖脸的留在我们家呗。”


  李秀桃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得撒了一地的声音,千疮百孔流不尽鲜红美味可观的血。


  她突然想起卢老师的话。


  不要做后悔的事儿。


  不。


  她现在已经后悔了。







作者有话说:

根据身边老师讲述真实故事改编。


写得不到位,传达的是爱惜自己,找伴侣擦亮眼睛。

《元宵》

  二月微凉,夜里的凛冽刺骨循循减退,多了春意的柔和。


  夜幕将至,排排街巷变成了皓光明耀的星河,熠熠闪烁的簇簇黄光洒在行人的面庞上,为那抹笑容徒添光彩。


  闹市中心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江路抱着手中的电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小吃肉香,啤酒烧烤的好吃街边的小巷,逃离了这折磨人的地方。


  今天是元宵节,每家每户关店得较早,都跑去江边看烟火放孔明灯,江路好不容易找到家没关门的店,叫“暖阳”。


  当他进来被暖气解了全身的僵硬,他才注意到这是家咖啡馆,浓郁的咖啡香混着奶香味冲刷着江路的大脑,放松了神经,让他的味蕾直跳。


  江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打开电脑,店老板就过来询问要喝什么。


  老板是个女生,长得漂亮,举止透露温婉。


  江路礼貌地向她点头:“拿铁谢谢,顺便加一包糖包。”


  孟一刀纤细的手在单子上飞速地写着,看了眼江路的电脑,便惊奇:“过节还要工作?”


  江路苦笑一下。


  打工人的苦恼,过节都不清闲。


  店里的人并不多,稀疏一两,却足够安静,店内悠扬温和的纯音乐也迎合了心若止水的氛围感,江路觉得很神奇,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的扑在工作上。


  这首纯音乐以往朝阳向他推荐过,《Adagio for Summer Wind》,是一首似波面上弹奏的水乐,起伏轻荡,勾人肝肠,却又治愈人心。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专心地听入迷,想着今日朝阳会在做什么,国外会不会有元宵这节日,他会不会吃汤圆……


  想得出神,连孟一刀都不忍心打扰他,端着端盘在原处踌躇不定,直到江路注意到她,她才过去。


  孟一刀莞尔一笑:“客人,你爱的人一定很幸福。”


  江路接过咖啡,正撕着糖包,闻言探头对上了孟一刀那双漂亮清澈却好像失去了什么,缺点光的眼睛。


  “为什么?”


  “直觉。”孟一刀说。


  江路笑着摇了摇头,偏过脑袋与镜面反射的自己对视一瞬,他发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蕴含着太多爱意,弯垂的眼睛比缀在夜空的繁星还亮。


  他突然注意到了不远处卖糖葫芦,一位大人带着白净帅气的小男孩儿挑选着。


  江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见了小男孩儿抱着大人撒着娇笑得得意极了,然后手上多了两串,江路想,估计那小孩儿的计谋得逞了。


  他看着他们手拉手离去只剩个影子便收回眼神,余光才注意到了桌子上多了一份热腾腾的汤圆。


  一个个圆胖小巧,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他看见碗下还有老板留下的便签,应该是在他又出神时。


  “客人,元宵快乐,趁着时间还有很长,就回家陪陪爱人吧,毕竟这一年算是真的到头了。”


  江路心里暖烘烘的,抬头却看不见孟一刀的身影。


  他吃了一口汤圆,黑芝麻馅,很美味。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江路赶紧接起来,带上蓝牙耳机就听朝阳说:“老江!我在江边!快过来啊!”


  江路没看见朝阳人,只看见天空绽放地朵朵烟花与更高处只剩荧光点火的孔明灯,像极了他所在城市的美景。


  他心一颤:“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朝阳说:“今儿一早,然后睡了一天忘跟你说了,你在哪儿呢?别又一个人寡着,哥们专门回来陪你呢!”


  说着,朝阳就将摄像头转向自己,那张脸上变化着五彩斑斓的烟火光,洋溢的笑容露出了排排牙齿。


  没变。


  江路捂着嘴抿笑,不让朝阳注意到自己眼角泛了泪花,他转移目光看向朝阳身后一群乌压压的人,很巧的是,他看见了买糖葫芦的大人和小孩儿。


  甚至还听见里面传来嘈杂人声里最清楚的女声,估计是挨得太近了:“妈!妈!你看!咱俩的孔明灯要飞到爸爸那儿去了!”


  朝阳见江路发呆,吼了两声,带着耳机实在不好受:“发什么呆!给老子麻溜点儿!”


  江路笑了笑:“好。”


  挂断电话后,放好了电脑,他把汤圆吃完,咖啡还留了一大半。


  江路去前台结账时,孟一刀才从后厨出来,她说:“元宵快乐,汤圆的钱就不算了。”


  “元宵快乐。”江路付完钱,实在不好意思地将电脑放上来,“那个老板,我现在有点事儿,我这电脑能不能先寄放在你这儿?”


  孟一刀很爽口:“当然没问题,不过12点以前要来拿哦,那时候我要关门了。”


  江路温柔一笑:“老板不和人过元宵?”


  “不了。”孟一刀摇了摇头,眸中是诸多的失落,像陨星那样坠落深崖,灰暗无色。


  江路一愣,想了半天才说:“上心的人值得一句祝福。”


  孟一刀出神的看着江路推门离去的背影,门前风铃的声音脆脆地刮过她的心。


  直到她回神,才看到自己刚才群发似的言论发给了那个人:


  “元宵节,吃口汤圆,嚼出好运,新的一年愿你吃好,穿好,喝好,喜乐安康;元宵快乐。”


  孟一刀紧张得想撤回,但又研究了一遍自己这群发的没有大毛病,便揣着揪心关了手机,去接待客人。


  被她放在兜里的手机亮了起来。


  显示的是“她”发来的信息:


  “闹元宵,庆佳节,元宵佳节已来到!短信一条送达到,元宵粘粘粘住你的好运;元宵甜甜甜带来你的甜蜜,元宵圆圆圆出万事顺心。祝元宵节快乐!”


  笨拙又令人笑到失声。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在最后一点点时间发出来~

《Adagio for Summer Wind》我听了快一年多了,一直都没腻过,只要心一浮躁,耳机放出这首就会乘凉。

啊,后面那个祝福语摘抄某Q上的(/美女捂脸)

各位元宵快乐~

《母亲》

1.

  尹如是在那年六月午时生的徐果,小姑娘跟这季节如出一辙,初夏炎热似活泼,清凉平喜似儒雅。


 她一直做梦幻想着这姑娘长大后一定是个文文静静,笑起来楚楚动人的小淑女。


  但在七岁的时候,徐果跑到后村与李爷爷的大鹅斗了一上午的架,尹如的幻想才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当时尹如气得不轻,拾起扫帚绕着地坝追着徐果打,小姑娘精得跟猴儿似的,上蹿下跳的弄得尹如气喘吁吁,气消了便好笑的看着爬树上嘚瑟的徐果。


  尹如挥着扫帚擦着徐果的小腿:“你个丫头有本事晚上别回家吃饭!”


  “……略略略……”徐果吐着舌头,“不吃就不吃,谁吃谁是小狗!”


  尹如冷笑一声,便回头就回家烧饭。


  一直到落日余晖,村庄里十里飘着饭菜香,徐果盘腿坐在树上望着小河旁牵羊回家的小哑巴都端着一碗饭扒拉着。


  徐果一蹲,一跳,大步一跨进屋,冲着尹如喊:“妈我错了!我要吃饭!我饿了!”


  “死皮妹崽儿!锅里去端!”


  从徐家大堂屋传来母女俩叫喝声,伴随着余阳归落,化为缕缕硝烟。


2.

  徐果老家在农村,她十二岁那年,田里的庄稼丰收,尹如带着徐果到田里去,一望无际的金麦色稻子,似一垄垄金子,热风的袭来使空气中分子全是稻香。


  徐果很兴奋,不等尹如给她做好防护工作,便迈着大步子朝田中央的割稻机跑去。


  尹如在身后叫着:“徐果!给我把帽子带上!”


  尽管尹如不承认,但她心里其实还想着让徐果当个姑娘。


  但声音被埋没在割稻机隆隆的声音中,徐果被她大表哥抱上了割稻机上。


  徐果抱着大表哥粗黑结实的臂膀晃着撒娇:“老表老表!快教教我,我也想试试!”


  大表哥被晃得鸽鸽笑,教了徐果这个怎么用,那个怎么踩,哪儿成想徐果是个脑子不中的傻妞儿,蹬的一下把田里的稻子割秃了一大半,顺便还给隔壁田帮了个大忙。


  尹如跑过来就揪着徐果的耳朵,拿着草帽扇着徐果的屁股,惨叫声与周围爽朗的笑声,一并同树上的蛐蛐儿鸣唱起来,成了悠扬婉转的歌声,为这丰收的季节更添欢愉。


  “妈!!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就揪我耳朵!”


  “兔崽子!别给我添乱!上田边儿找你爷爷拿镰刀去!那机器是你碰的吗?一会儿把你也给绞了!”


3.

  徐果从小就不是个善茬,脾气媲美以前家里养的大黑狗老秃,但是老秃死了,死之前咬了徐果一口,可能就是因为这事儿将它身上的脾气渡给了徐果,让她在学校都没人敢惹,甚至还一跃勇成了大姐大。


  算是彻底把尹如的美梦击得连渣都不剩。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秃的原因,徐果的脑子越来越笨,临近中考,成绩都没见起色。


  气得尹如连夜找她爸削了根竹棍子,勒索着徐果学习,或许连徐果自己都不相信,因为尹如,她成功的考上了普高。


  甚至在有一夜徐果高兴地哼着歌吹头发,哼得太入迷,把美丽的青丝绞进去了。


  她的哭喊声引来了尹如和她爸,尹如当场没晕过去,她爸却没心没肺笑得肚子阵阵抽,拿着把剪刀就咔嚓给徐果剪了。


  尹如望着上一秒还看着像个大姑娘,下一秒就成了隔壁村掏粪那傻小孩儿。


  尹如欲哭无泪的一巴掌拍在徐果头上,不知道是不是徐果的错觉,她妈打她力气不像小时候那么恶劣。


  徐果没在意,甚至把剪刀交给尹如,让她帮忙修剪,还挑眉调戏着:“老妈,你说我顶着一头短发去新学校,会不会有姑娘爱上我?”


  “滚!”


  徐果哈哈大笑,坐直不动让尹如一脸心疼的修毛,甚至承受住尹如喋喋不休的谩骂。


4.

  上新学校的前一天,徐果的父亲出车祸去世了,那天徐果没能参加到开学典礼。


  整个徐家一夜之间突然颓圮,徐果赶回家后便听到了响彻一片天地的痛哭声,徐果望着趴在桌子上涕泗横流的尹如,隔着眼里的泪雾,她依稀瞧见了尹如鬓角生满了银丝。


  徐果过去靠在尹如的肩上,尹如一见这姑娘,心里的苦楚又一次泛成酸水噗噗化为眼泪往外冒,尹如抱着徐果,泣不成声地重复着:


  “对不起……对不起……丫头……对不起……”


  徐果不知道尹如对不起她什么,彼时的她懵懂无知,只能靠着母亲失声大哭。


  徐果爸爸入葬的那天结束,徐果家正在办丧席,守灵这几天遵照老一辈来说不可吃荤不可碰水,这天一回来,徐果就被三奶奶拉去开荤。


  所有人都在叫好,徐果耳朵却嗡嗡的,目光一直在寻尹如的身影。


  丧席上徐果找不到尹如,她去了家中后院厨房,看着尹如正没用的刷着干净的碗,擦着亮如明镜的瓷台,佝偻着腰,十分认真。


  周围寂静,外面人的声音被放得很大,甚至盖过了尹如默默抽泣的声音。


  徐果走过去拉过尹如,真就冲她做了个比鬼还丑的鬼脸,想逗尹如笑。


  尹如揪着她耳朵,苦笑着,半晌她才抹掉徐果掉下的眼泪。


  她以为徐果还在为她爸爸伤心,其实不是,徐果在为尹如揪她耳朵的力气流泪。


5.

  高三那年,徐果如愿以偿的考上了理想的大学,那年难得挣了一个月工钱,抽了一大半出来就带着尹如出去散心。


  那几日阳光不烈,夏风不燥,徐果带着尹如去坐了公园里的轮船,小的,一下子就能摆渡到对岸。


  湖边的风凉爽,湖面波涛,印入璀璨的金色阳光,徐果拽着尹如拍了好几张照。


  晚上回酒店后,徐果洗完澡出来就看着尹如捧着那几张照片瞧着,似乎从她去洗澡后,尹如一直出神着。


  徐果伸手在尹如面前晃了晃,尹如眨眨眼抹着眼角慌乱的关了手机,苦笑着说:“还记得你小时候啊,我老是想着让你当个漂漂亮亮的姑娘,现在长大了,真的漂亮了。”


  徐果靠着尹如的肩:“女大十八变嘛,快去洗澡早点睡,咱们明儿一早回去了。”


  尹如嗯了声,去箱子里翻着衣服,翻着翻着就不动了,她突然说:“你奶在赶我走了。”


  徐果顿住。


  尹如哽咽一声继续说:“你大表哥娶媳妇儿回来了,家里房间太少了,你奶在赶我走了。”


  徐果站起来往尹如这边走:“妈……”


  “没关系,丫头。”尹如拿好衣服往浴室走,“妈对不起你。”


  曾经尹如也和她丈夫是对如胶如漆的恩爱夫妻。


  夏日有蝉相陪,冬日有梅花相看,现如今尹如回家就要被当做外姓赶出去。


  徐果觉得酒店里的空调坏掉了。


  她扇着前领往阳台上走,夜里温度骤低,底下景区闹市繁华晏晏,欢笑声止步于前,绚烂的霓虹灯似万千灯火。


  可徐果觉得面前这景色突然缥缈朦胧起来,她一眨眼,好像所有的都回来了。


  只不过是风吹过脸庞,徒添了冰冷。


  她突然明白以前尹如为什么会给她道歉了。


  让她在青春年华的时候失去一份爱。


  但尹如又有什么错?她也不过是势单力薄的弱女子,曾经也是貌美如花的大美人。


  而现在明明才四十多岁,面上却饱含折磨般无光彩。


  徐果突然怀念那时孩提,提着扫帚打她,揪她耳朵的母亲。


  可往往崩溃坍塌,都在一夜之间。


6.

  晚风吹拂过她齐腰的青丝,糊住了她的眼,良久徐果才摸出手机。


  尹如出浴就见着徐果单薄的站在外面吹风,她拿了件披衣就出去,轻轻搭在徐果的身上。


  徐果转过头来,眼睛里印着天空的繁星,地下的灯火,她说:“咱不回去了。”


  尹如:“嗯?”


  徐果重复:“咱再玩几天,不回去了。”


  ——完

《守护(下)》

江路x朝阳

以第一人称叙述故事

故事很短,爱本无罪。


3.

  朝阳在第三天的中午走的,临走前他把爪爪留给了我,按照朝阳的意思是,他不再给我找女人了,但又怕我孤单,所以派爪爪来折磨我。


  我觉得朝阳很残忍,残忍到我本心意已绝,却还留我幻想。


  我送朝阳去机场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拥抱,他身上散发着我家里的沐浴露,柠檬清香。


  其实我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但我就像禽|兽一样,拼命嗅着,像是要把这清香刻入骨髓。


  我以为我们会像恋人一样,是那般依依不舍,唯美凄惨的分别,但朝阳却像好兄弟似的重重在我背上拍了几下,着一口假悲伤:“兄弟我会想你的!呜呜…记得不要把爪爪喂肥了,它再胖点儿猫爬架就要垮了。”


  朝阳把我最后的妄想一刀批灭,也将裹满我心中的锐痛一一软化,让本锋利的针没那么尖的刺我的心。


  我很气愤朝阳随时的掌握我的情绪,可我舍不得打他,将握成拳头的手松开改成轻轻拍他背拍他头,温柔的说:“随时联系。”


  我这温柔的声音似乎让朝阳不自在,他深沉的看了我一眼,才托着箱子,离我越来越远。


  在朝阳看不见的地方,我被我自己那么温柔的感动得哭了。


  我放过他,却放不过自己。


  后来有人上前询问我还好吗,我不记得我当时是什么表情,好像是哭着笑了起来说了句:“没关系,只是有点疼有点累而已。”


  我回到家后,迎接我的再不是窝在沙发冲我甜腻一笑的少年,万幸这偌大的房子还有只猫,才显得没那么寂寥。


  那天爪爪在我的脚边蹭了很久,蹭了我一裤腿的毛,但动物似乎能与人共鸣,它发觉了我的不对,甚至还抬着脑袋向门外挤着张望。


  我抱起爪爪,残忍的关上门,隔绝了爪爪的视线,爪爪无辜不解的看着我,我笑着跟它说:“你老爹去了很远的地方,把你暂时交给我啦。”


  爪爪还是顶着它那双蓝亮亮如宝石的眼睛看着我,一瞬不瞬,直到它把肉乎乎的肉垫贴在我脸上,我才感觉到我又没出息的哭了。


  我抱着爪爪去了朝阳的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床上的被套在朝阳走前他已经换掉洗了,但我躺在床上依稀闻得到上边的味道。


  闻着闻着,我像突然喘不过气,喉管急剧痉挛,发酸发涩,整个肺叶都是疼的。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当我有意识的时候,我正趴在爪爪软软的肚皮上蹭着眼泪,把它白绒的毛打湿得一塌糊涂。


  今天的爪爪出奇的乖,平日里爱干净的它竟没有将我推开,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有时候我觉得爪爪像极了朝阳,它乖得单纯,大条得容易出事,但却在需要他的时候,比谁都正经懂事。


——

4.

  朝阳到那边的第一时间就给我打了视频,当时我的眼睛肿成像猴子屁股,我只得把摄影头转给爪爪。


  朝阳跟我说那边的空气很好,人也很好,他还能适应,只不过要倒时差,但他觉得没关系。


  我心里是松了口气,随后就替朝阳感到开心。


  因为我看见屏幕里朝阳的眼睛笑而一弯,眉心舒展。仿佛被施了魔法,我也跟着一笑。


  之后朝阳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很少与我通话,我思念他,思念得在睡梦中都会潸然落泪,所以在鲜少的通话中,我从不敢将摄像头对准自己,而他也从未发现。


  我生日那天,朋友们都来我家给我庆生,这群畜|生毫无脸皮的要求我做饭让他们理直气壮的蹭吃蹭喝。


  人多得热闹,把爪爪吓了一跳,只敢在趴在我脚边,缩成一团,让我的活动受限。


  我把朋友们都赶出了厨房,只留了一人做我的帮手,而恰巧是知道我所有秘密的这位朋友。


  朋友是位情场高手,他看出了我最近很不在状态,他也知道朝阳前些日走了,他说不出安慰我的话,只问:“你甘心?”


  我没理解到他问的什么甘心,直到我恍然大悟,我才摇摇头:“哪来的资格不甘心呢?”


  朋友叹了口气,似乎对我很无奈:“可你看着这般累。”


  爪爪在舔我的脚背,很痒,我突然又想哭,在心里骂自己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的没出息。


  我翻炒着菜,炒着我并不喜欢但朝阳很喜欢的啤酒鸭。我的眼睛被这烟雾熏着迷住,朋友贴心的递我一张纸,我说了句谢谢才回答他:“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总不能拖着他下水,他不同于我,我天生就是弯的,他不是。我怕以后我们感情出了问题,怕我们分开后,他会在两条决绝的道路上迷失方向。”


  “我把我的爱埋得久了,连我自己都已经尝不出味道了。怎么能让他帮我尝尝咸淡呢?”


  我跟朝阳终归不合适,我不忍心把他带弯,朝阳是该活得纯粹的。


  我爱他,但我不该给他上一道枷锁。


  朋友说我太聪明太缜密,让自己受苦来成全爱人。


  我苦笑,何尝不是这样。


  庆生结束后,我收拾完碗筷就抱着爪爪去了房间睡觉,最近天冷了,爪爪最适合暖脚。


  朝阳是在这天末尾给我打了视频,印入眼的不是朝阳的脸,而是一个小小的蛋糕,上面插着数字27的蜡烛。


  烛光映在朝阳的脸上,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双手合十的替我吹了蜡烛,鼓着巴巴掌对我说:“生日快乐老江!”


  我笑得很开心,我静静地看着朝阳一点点把蛋糕吃完,他吃得很美味,我想,蛋糕一定很好吃。


  当现在我想起之前朋友问我甘不甘心。


  我突然觉得我有了资本。


  我觉得很甘心。


  是安于现状的甘心。


  那晚睡得很安宁,爪爪的呼噜噜声音是我不再失眠的安眠药,就像朝阳还在隔壁,我们就只隔了一堵墙。


  ——《守护》完

《守护(上)》

江路x朝阳

以第一人称叙述故事

故事很短,爱本无罪。


1.

  我一直都有一位爱的人。


  只是可惜,我们的性别是一样的。


  我天生就是弯的,但我从未谈过恋爱,浑浑噩噩混过去的前二十几年没什么惊艳到我的地方。


  直到朝阳的出现,他就像身披金色辉芒的少年,悸动了那年我整个仲夏。


  我一眼便相中了他。


  我从未向朝阳示过爱,因为我知道这份喜欢会给他生活上带来困扰与愧疚,所以爱被我埋根在地。


这爱一埋久了,就像发芽生长的果树,熟透的果实不摘,这一落啊,便不知道烂果浆原来的滋味了。


  今年是我与朝阳认识的第五年,我很怀念第一次见他时,人如其名,尤其是那笑容似朝阳下的晨露,干净透彻。


  朝阳很单纯,同时是跟粗神经,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我不谈恋爱的原因是什么,反而他怕我萎,所以一直不停的给我塞女人。


  我都不知道我电话里有多少个小美小红小绿的了。


  朝阳很穷,前几个月为了创业把自己的底本全部押了出去,把自己亏得人财两空,所以他现在住我家,住得心安理得,也不怕我这个饥肠辘辘的饿狼吃了他。


  但是我很开心,满足于现在的状况,这就好像,朝阳在跟我谈恋爱一样。


  我有个朋友一直清楚我的情况,有一次我跟他一块去喝酒突然就聊起了朝阳,他问我为什么还不上。


  我记得当时喝了一点小酒,微醺的脑子被问得发懵,但却被心里的苦涩浸润喉管:“我怕吓着他。”


  我朋友说我看着那么高大英气,实际上就是个胆小鬼。


  我不怪朋友的不懂,因为他没切身体验过。


  朋友还说,那你为什么不让他看到你的喜欢呢。


  我说:“我从未指望过他能看到我对他的喜欢,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单恋最痛苦的事就是明知是而不为之。”


  我顿了顿又说:“何况我们都是男人。”


  “虽说爱情不分性别,年龄,但谁又愿意托着一个本能安于现状却带他枪林弹雨?”


  “所以我选择让他安于现状,让我顺便一同享受。”


  就像现在,我一打开家门,撞入眼的是朝阳正撸着猫,阳光透过白纱柔柔的撒在他脚边,他从电视前挪过眼在我身上。


  笑着冲我说:“回来了?”


——

2.


  朝阳爱猫,但我怕极了毛绒绒的活物,但朝阳手中的那只叫爪爪的猫,我一点都不怕,甚至觉得它很亲切,可能是因为它的爸爸是朝阳。


  朝阳从沙发上起来穿着雾蓝色的人字拖,抱着猫向我走来,我贪婪的想着他会给我一个拥抱,其实他只是伸长脖子在我身上嗅,有没有女人的味道。


  我为自己的想法而抱着失落失态,却因朝阳的动作而觉得好笑,我绕开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顺便告诉他不要再给我塞女人了,我好得很。


  我似乎看见了朝阳吃瘪的表情,我心被拧了一下极其不舒服,我知道朝阳是为我好,但我见不得他迫于把我推出去的感受。


  我从朝阳身上把爪爪抱过,给爪爪倒了一盆猫粮,然后去准备我与朝阳的晚餐。


  可是当我经过朝阳睡的客房时,我愣住了。


  床尾收拾好的行李箱厚重的放在那里,里面都是朝阳的东西,箱子敞亮的打开,只差最后一步:关上。


  我心凉了一大截,十月的天还未完全降温,可我却觉得窗外吹进来的风寒得入肺,呼吸都是痛的。


  我哑然了好一会儿,就在朝阳发现我不对劲的时候,我开了口,竟不可思议的早已沙哑:“要走了?”


  朝阳没听出话里的情绪,他以为我只是震惊,他莞尔一笑的点头:“是啊,我得去国外发展了。”


  我仿佛被上帝开了个玩笑,我本放纵他安于现状,却不知把我自己忽略得遍体鳞伤。


  我的爱很卑微,卑微到不敢让他留下来,我只能作为兄弟似的问:“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说不知道。


  那天晚上我照旧做了饭,朝阳吃得很美味,而我却同嚼蜡,胃里泛酸。


  我问过他他哪儿来的钱去国外。


  他告诉我是我这几个月给他的零花钱,他存下来的。


  我苦笑着,我那么爱他,却留不住他,还被我自己放跑了,所以我失恋了。





作者有话说:

脑洞一开就发现了这个故事,不完美也没那么鲜活,但在尽我努力。还有下一篇,但是我写得很慢很慢,会在成长。